秦正然和孔净颜的交集发生在五年前，是一个情节古老的意外。

当年黑天鹅星系大捷，秦正然和谢明远回到首都星受嘉奖，而孔净颜因为开普勒星系失利，原本的擢升计划不得不推迟。

嘉奖崭露头角的小新人这种没什么收益的活儿便派给了在军部被暂时冷藏的孔净颜。

孔净颜倒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了白天的嘉奖，可到了晚上例行的嘉奖宴上，不小心喝了加料的酒，下药的人目的如何不知，或许只是想看他出丑，或许是还有别的什么龌龊的目的，但等他意识到药效发作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努力保持着清明进入了一个房间，他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却不想那大床之上躺着的是另一个满是酒气的青年。

告白未出口便夭折的秦正然把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跌跌撞撞回到屋子里，没有关好的门在平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可没想到却和白天刚刚给自己颁了嘉奖令的、那长相明艳却眼神凌厉的副司令发生了关系。

“没有保留，”秦正然回答得干脆利落，“抱歉，学长，这枚扣子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到我的口袋里的，但我后来到了开普勒星系，那里……”

“是我放进去的，”孔净颜放开他，站直身体，“当时我想的是，如果你对于提出的条件后悔，可以来找我换个条件，但是我没想到，”他哼笑一声，“你还真是对开普勒星系情有独钟。”

秦正然一愣，他抬起头，目光撞入了孔净颜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我……”

“行了，”孔净颜伸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将那有些碍眼的红痕遮住，接着又拿出来了一副白色的星丝薄手套给自己带上，“晚上还有嘉奖宴，这次小心点，不要把自己再灌醉了。”

联盟的传统，白天颁布嘉奖令，晚上就是嘉奖宴。

嘉奖宴能来多少人，全看被嘉奖人的资历和水平，以及发展前景。

秦正然作为一个从成年后两大战两大捷、才二十八就已经领了少将衔进内参的人，按理说有着光明的前途，可现在联盟中少将军衔并不少见，只有能留在中央星域的才值钱。再说白天的消息已经被那帮记着快速地放了出去，大家都明白最近这几年，这位新内参恐怕并没有什么在首都圈的可能。

而开普勒星域是联盟最远的星域，到现在只是秦正然名义上带领的部队暂时占据，不论是星图还是资源勘察图都没有，随时都有被反攻的可能。

所以这一场擢升在外人看来，大概就是“政务大厦的总统阁下想造势并利用老同学的关系在军部安插自己的人手，而被作为军部真正掌权者的司令孔净颜四两拨千斤挡了回去”的一场政治交锋罢了。

秦正然主场的嘉奖宴应该没有多少人参加，反而是军部另一位炙手可热的、名为“狼团”的独立星舰团团长归来的接风宴更惹人注意。

秦正然这么想着，他连衣服都没换，看着时间准备去通知中告知的地点参加下宴会走个流程就回去。

却不想推开那小门，竟然发现里面人还不少，秦正然一怔，直觉有点不对劲。

但毕竟是他的嘉奖宴，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抬腿走进去。

甫一进门，不少目光便落到他的身上，秦正然能感觉到这些纷杂的目光里包含的探究、好奇以及一些——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听说司令推了柳团长的接风宴都要过来。”

“那这小子可惨了，看来司令是厌极了他。”

“那是自然啊，你想想，又是开普勒又是谢明远，那个不是正好踩到了痛处。”

“嘿嘿，这小子……一会儿有好戏看了。”

“真是可怜呐，打了胜仗却明升暗贬，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临走还要遭这一遭，啧啧啧，这就是选错边的下场。”

和之前谢明远在的时候那和乐融融的氛围不同，这次来的人除了那些高级别的老狐狸外，还有很多和秦正然同级的、甚至比他级别低的军官，一开始那些人眼馋嫉妒他一毕业就两个军功在身、军衔一升再升，如今面对即将遭遇出了名的小肚鸡肠的司令为难的场面，一个个都兴奋得不行。

秦正然心里感到厌烦，心里默念着再坚持一晚，明天就能回开普勒星系去了。

在宴会中央站定，侍者端着托盘递来了高脚杯，秦正然犹豫了一下，五年前那场宴会是谢明远和他一起参加的，一些宴会礼仪都是谢明远在偷偷教他，可那时候他因为得知了谢明远的规划后浑浑噩噩，而谢明远对他的心不在焉解读成了第一次参加宴会的无所适从，他温和地笑笑后也不再强教，而是替他遮掩一二。

可这次，谢明远不在，而嘉奖宴的主角只有他自己，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汇聚了过来，就等他端酒杯开场。

“随意一些，”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越过他的肩头，将那酒杯拿下来，塞到他手里，有些华丽的声音不大不小，让会场中每个人都听得清，“那些规矩礼仪什么的，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喜欢你的人怎么都会挑出毛病。”

秦正然下意识地接过酒杯，转过身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孔净颜，孔净颜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摘下帽子露出姣好的容颜，他立刻道：“司令……”

孔净颜“啧”了一声，秦正然改口：“学长。”

孔净颜漂亮的眉毛这才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