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答滴答拍打在车窗上，街道两旁散落的树叶在风中摇晃，眼见呜咽的船声行过江面，将其雨中的宁静都搅碎了，抛进船后那翻腾的纷乱白浪中所有的一切都冰冰凉凉。

归慕披着裴靳琸的黑色冲锋衣，觉得自己应该是白浪中的一朵才对。

裴靳琸时不时地观察归慕的情况，她现在了无生机的模样让他不知所措了。

他轻声开口询问，恐扰了归慕的宁静，“想抽烟吗？”

“不想回家。”归慕低低地回，嗓音还带着点点沙哑。

最终，出于安全考虑，裴靳琸将归慕带回了自己家。

房屋解锁的声音响起，归慕的眉眼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裴靳琸弯腰在鞋柜里找鞋，背呈坚实的弓状，他手上动作不停：“家里没有新的女士拖鞋，穿这双可以吗？”

“好。”归慕看着裴靳琸湿漉的后背说。

裴靳琸拿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

因为淋雨，归慕的鞋全湿了，袜子也是，此时脚从湿漉漉的鞋袜解脱穿进拖鞋里。

裴靳琸快步去吧台给归慕倒热水。

归慕就站在玄门口静静地端详他的房子。

很简约的设计，黑白灰三色为主调。

她走了过去，裴靳琸手指触碰杯壁，确认温度后，才递给她。

裴靳琸看归慕喝完半杯水，才说“喝完就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了。”

归慕双手捧着水杯，说“好。”

裴靳琸从衣柜里拿出没穿过的新卫衣和运动裤，回到客厅时，看见归慕盯着某个角落看，出神很久，手里的杯子已经没有水了，但她依旧握着，像握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吧台昏黄的灯光照在她微红的左脸上。

裴靳琸眉心紧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高三的那个午后，发现她烙着红指印的侧脸，他走近归慕，将手上的衣物递给她，“这个给你，裤子可能有些长，记得挽一下。”

归慕反应慢半拍，顺着声音慢慢看向他，裴靳琸看见归慕眼睛红红的，鼻头也是，她面若寒霜，眼睛波澜不惊地像一片死水，这样的归慕裴靳琸从来没有见过。

“我带你去浴室。”

“好。”

裴靳琸领着归慕去浴室，裴靳琸蹲下来教归慕怎么放水，还有淋浴怎么用。像教一个不会自理的小孩子一样。

归慕在一旁微微抿嘴，浴室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温暖得不像话。

但归慕却觉得冷，冷得彻骨。

“你也去洗下吧。”归慕开口时被呛了一下，她缓过来后说“……不要感冒了。”

裴靳琸半跪着，听见归慕说话，抬头看她，他的眼睛在那一刻亮亮的，裴靳琸回“嗯，等你洗完我就去洗“他不放心地说道“有什么事叫我。”

裴靳琸拉开浴室的门出去，出去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归慕单薄的背影。

“啪嗒”一声。

浴室门合上。

“嘶……”

裴靳琸迈开不过三步，便听到了浴室里归慕发出的声音。

他迅速折回，站在门口询问归慕“怎么了？”

门上映着他长长的身影。

“没事。“归慕没想到裴靳琸还没走，她解释道”我的头发被耳环缠住了……”

归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接发结，不知道拉到哪缕头发，疼得归慕眼泪快要出来了。

她冷吸一口气：“嘶。”

“需要我帮忙吗？”裴靳琸在门外问。

“不用。”

裴靳琸想起上次在医院她失魂落魄扣安全带的样子，心下怕她情绪激动伤到了自己，便直接打开门，归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偏头看他。

“抱歉……我来帮你。”

归慕没想到他会直接进来，震惊之余不忘感谢“麻烦了。”

不规则的镜子正对着他俩，归慕脱去了冲锋衣，内里是湿透了的黑色紧身长裙，裴靳琸透过镜子看见归慕小鹿一般的双眸同样看着他，她的眼眶红润，翘密的睫毛上有一层雾气，嘴唇嫣红。

裴靳琸反手关门，只听见“啪”一声。

“头发卡进耳环了。”

裴靳琸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后，他人高大，这样前后站着，显得167的归慕很娇小，他直视着镜子里的归慕，嗓音像八九十年代的老唱片，他问：“哪里？”

“左耳。”归慕答。

裴靳琸伸手去解她耳环上的头发，修长的手指触碰她的头发，他低声说“疼就告诉我。”

“……好。”

归慕看着他的手指，渐渐到他的脸，他的眉眼被浴室的雾气晕染得柔和，水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滴在了地上。

归慕似乎听到了“啪嗒”一声。

浴缸里的热水冒着热气，浴室的灯朦朦胧胧，气氛变得很微妙。

裴靳琸垂着眼解她的头发，右手的食指不小心触碰到了归慕的玉润的耳垂。指腹在上边轻轻的摩挲，裴靳琸神色深谙。

耳朵是归慕最敏感的部位。

酥麻带着电流般瞬间如潮水般地涌上来，归慕挂着雾气的眼睫毛轻颤，慌乱中抬头却对上裴靳琸黝黑的双眸，直接的、坦荡的、极具侵略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