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缓动,余晖渐渐退却,繁星缀上夜幕,夜风微寒,气氛出奇的安静。
阿鸢摇晃着躺椅,手上翻看一本西域流通画册,上面讲述了西域风土人文,看得累了,将画册放在小腹上,抬眼看看星空,月光真明亮,银白的光辉像是一层薄纱。
赵立节在参加完婚宴的后一日便先离开了,确认她的回复后有些欲言又止,阿鸢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若是先前让她离开容州去西域,她心里也是纠结踌躇的,但如今他们已然成婚,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保障,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他们安心。
容州身份特殊,没有君主旨意是不可能去西域的,只能她辛苦些两边跑。
小莹铺好被褥,看着飘起的红绸和悬挂的红灯笼,唉声叹气,已经成婚三日了,容将军还未回来,大婚当日匆匆离开就再无音讯,姑娘看上去没事,可这两日的话变得少了,沉默寡言定然是心情不畅快。
提起精神走过去:“姑娘,天色晚了,看书对眼睛不好,进屋去歇着吧。”
阿鸢摇摇晃晃的快要睡着,贪恋夜风清凉。
“这几日陆陆续续收到好多请帖,有诗会赏花的、荷塘采莲、裙幄宴郊外野餐,不妨出去走动走动?”小莹担心她再这样郁郁寡欢下去,会闷出病来。
阿鸢向来不愿参与这些事,无非就是攀比炫耀穿戴之类的,诗词歌赋她哪一样都不会,去了也是呆坐一边,不如规划一下路线,临行前多做些功课。
“都婉拒了吧。”阿鸢打个哈气,拿着画册从躺椅上坐起身:“不如你也多看看这画册。”与赵先生商量的事还未与她说,若是要走,总要征询她的意见。
小莹一头雾水接着画册,翻看两页,是西域美食穿戴,她看这些做什么。
宫内灯火通明,殿外轮查值守亮如白昼,戒备森严。
安国主喝完药冒出一身汗,漱口后乏力躺下。
如今他醒来之事仅御医和近臣知晓,皆以近身伴君为由留在宫内,与内侍接应之人也已抓获,就等宫外有所行动,将反贼一网打尽。
凌霄收到宫外传来的密信,看过后转述:“容将军已经抵达宫外,目前正在暗查,暂时未惊动百姓。”
安国主浅浅点头:“好。”气息不稳。
凌霄担忧,御医只是暂时压制住毒性,想要彻底解毒还需研制一段时日,怕的是,不止宫外人想要谋反,若此消息散播出去,朝堂上难免有人夺权,已经有几位朝臣蠢蠢欲动,思及此,眸光一冷。
安国主面色苍白,抬手唤他靠前:“凌霄,我知你担忧什么。”
从枕下拿出一块令牌:“这能调动宫内所有兵力,包括禁军在内,你和容将军里应外合,也能震慑住那些躁动的人。”
凌霄不敢接,这可是多少人争夺的兵权,为之头破血流死不足以。
安国主没多少力气,蹙眉不耐:“快接着。”抬起的手即将撑不住落下去。
凌霄接过令牌,如烫手山芋:“既如此,微臣万不得已才会动用,待这桩事平下来,立即归还。”
安国主带笑轻咳:“你啊……”有的人想尽办法要获得权利,有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容州混迹在百姓中,穿藏青色麻布衣,头戴草帽,脸上沾了几点泥土,坐在茶棚里喝茶,大鹏大口吃肉,翘着腿,草鞋露出几根脚趾。
长青嫌弃道:“注意点,把脚放下来。”
大鹏环视一圈:“耕农就是这样的啊,若是不如此,反倒古怪。”
长青看一眼四周,确实都与他一个姿势,还有蹲在地上捧着碗的,随地而坐的。
容州压低帽檐,低言道:“跟上身后一行人。”
大鹏豪放抹一把嘴,手在裤腿上擦擦,站起身扭一扭腰上缠的麻绳,抬步晃着离开。
长青没眼看他的姿态,若是不认识,当真与耕农一般无二。
不,更甚。
日头渐盛,茶棚里的耕农们困顿打盹,趴在桌上或是倚靠在树下小憩。
容州和长青端坐着反而不合群,干脆坐到树荫处,一群人疾步经过,容州侧目盯着,待人群离远,与长青跟上去。
正午时,街道空空荡荡,有土狗躺在房檐下睡觉,老伯坐在躺椅上摇着蒲扇,一片祥和。
宫门外聚集了数百人,服装样式并不统一,大鹏带人在不远处盯梢,见到容州与长青做了一个手势,几波人悄悄警惕着。
宫门上加强防范,士兵也注意到聚集在一起的几百人,将士喊话道:“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几人摘掉头上帽遮,往前站一步:“恳请面见君主,我们少主是承乾国世子,太后子侄,正统皇室血脉,烦请通报。”
后又上前一人:“这封信还请将军细看,之后再决定放不放我们进去。”
宫门被打开又关上,城墙上的将军看了信后,拿不定主意,将信火速送往宫内。
“承乾国世子?”长青未探查出这些人的身份,也是才知晓,难掩惊讶。
容州从未见过此人,但他们能大张旗鼓过来,定然是真的。
宫门再次敞开,将军带着人在门口守卫:“只可世子一人入宫。”
“这不行,我得陪着同去。”梁平料定他信上的内容有用,往世子身旁靠拢。
将军见他执意要跟着,勉强应下:“行吧,在宫门处搜身,不准带兵器进入。”朝身旁士兵吩咐道。
“他们进宫了。”长青越来越迷惑,将军为何迟迟不行动,这么多人聚集在宫门口,谋反是板上定钉的事,在此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是更好。
大鹏也急不可耐,注视着容州这边的动静,随时准备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