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在里面缓缓。”

贺之然说话有些有气无力的，洛尘立马就紧张了，“头晕？怎么突然头晕了？不会生病了吧？”说着手就要扶上贺之然的额头。

贺之然往后退了一步，拉来洛尘的手，“没事，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好了。”

洛尘看着贺之然一副抗拒他靠近的模样，马上就明白过来，本来他知道了贺之然的感情，还打算温水煮青蛙，慢慢进行的，但贺之然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在为简明阳时刻要把他的秘密说出去而担惊受怕，洛尘突然就不想了。

凭什么贺之然要受制于简明阳，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

“我都知道了。”洛尘看着贺之然冷不丁开口。

果然，贺之然的脸僵了一下。

他看着洛尘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果然，简明阳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知道的这一刻，他还是感到一阵害怕，害怕洛尘说他恶心，害怕洛尘的满脸抗拒，害怕洛尘不再跟他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贺之然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就好像长久以来一直悬在他心上的匕首终于落了下来，但时隔太久，有些钝的刀面在一点一点划着他的心脏。

结果已经注定，任凭他再怎么逃避也于事无补。

洛尘看着贺之然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多了，不知道以前他产生过有多少次这种想法，他看的一阵心酸，既然话已至此，就干脆都说出来吧。

他拉着贺之然的胳膊进了器材室，物资已经搬完了，此时操场上的学生都会自顾自的娱乐，根本注意不到他们这里，他反手把门关上，然后上锁，确保不会有人突然进来。

洛尘转身看向贺之然，再次重复：“我说我都知道了。”

洛尘的话像是提神剂，把处于麻木状态的贺之然叫了回来，贺之然垂落的手臂动了一下，眼神空洞的看着地面，鸦羽似的睫毛失落的下垂，在下眼睑打出一片小小的阴霾，良久后轻声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贺之然这个样子就像被人突然夺走了生气，简直要让洛尘心疼死，明明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为什么要道歉。

“你不是知道了吗。”贺之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犹豫，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嗓音沙哑道：“我以后，会跟你保持距离，不会打扰你。”

“你敢！”

洛尘要气死了，看着贺之然把自己放的这么卑微，他又气又急，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归根结底是另一个自己伤害了贺之然。

洛尘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赶快说清楚，贺之然不该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一把揪住贺之然的衣领，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贺之然，我不准，是同性恋又怎么了，你又没有错，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和你断绝关系。”

洛尘突然想起来之前的事，于是开口说：“以前是我不对，我不成熟，不该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就不理你，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原谅我行吗？”

贺之然愣愣的听洛尘说完，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梦里洛尘知道了一切，但并没有他以为的满目鄙夷的指责他，反而告诉他自己不会离开，贺之然的眼前模糊了，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真实，他清楚的知道洛尘不可能接受一个对他有其他心思的人做朋友，可内心深处的光点还是不甘心的向外延申，直到他看清了周身的一切。

洛尘正站在他的面前，脸色上带着些许愧疚，正在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啊。”贺之然试着发出声音，他好像......不是在做梦。

“啊什么呀，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我——”洛尘见贺之然似乎不相信，就想一股脑的全说了，告诉他我很开心，说我也喜欢你，可话到嘴边他猛地记起在贺之然的心里原身是一个十分讨厌同性恋的人，现在直截了当的说贺之然肯定不会信，于是嘴边的话立马拐了个弯。

“我这么长时间也想了很多，喜欢并不是人可以控制的，我之前确实说了些过分的话，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喜欢男生没有错，只是恰好喜欢的人和自己是同性而已，任何感情都不应该被歧视，我可以接受。”洛尘扁扁嘴，放低姿态跟贺之然说：“我是认真的，你一时半会儿不相信我也可以，但我真的不讨厌你。”

“我已经和简明阳说清楚了，他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了，是我太迟钝了，不知道你一直因为这件事情难过。”

洛尘一想到这么长的时间贺之然一直都在自我挣扎，本身做好了跟他撇清关系的准备，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偏偏老是去麻烦贺之然，还要连累他被人威胁，想想洛尘的心就又泛起了疼。

一个正值青春的高中生，不过是因为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一个人，心理却要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折磨这么久，自己喜欢的人居然这么难受，洛尘简直狠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

洛尘眨了几下眼睛，将眼框的酸涩压了下去，可说话时微带的哭腔却将他的情绪原形毕露。

贺之然看着跟自己道歉的洛尘，手微微抬了一下碰到对方的手臂，终于确信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贺之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在大漠中行走的人已经确定自己的临终点，可一阵乌云飘过，眼前赫然出现一片绿洲，身体失重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洛尘越想越难受，看贺之然没回应，还发出了短短的抽泣，他一开始低着头，后来慢慢的就靠在了贺之然的胸前，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贺之然的校服前襟都弄的湿漉漉，他自暴自弃的想自己还是搞砸了，还把贺之然的衣服弄脏了，他肯定更不愿意理他了，他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自己喜欢刚好也喜欢他的人，为什么在一起要这么困难，洛尘更伤心了。

“哎。”一直沉默的贺之然忽然发出一声叹息，如释重负间带着一丝无奈。

下一秒，贺之然的双手环抱住洛尘，脑袋轻轻靠近洛尘，在嘴唇快要贴上洛尘耳朵的时候停住，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妥协：“相信你，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