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波提欧故意道：“对星穹列车也需要保密吗？”

砂金想起刚才少女面色潮红的样子，面部稍缓，凌厉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对她，自然是不用的。”

“喵！肉麻死了。”波提欧搓着自己的胳膊。

和波提欧交流了一下合作的细节后，将其送走，砂金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幕，心念微动，抓起桌子上的粉色墨镜和帽子，去了克劳克影视乐园。

大屏幕上那道血红色的痕迹还在，丝丝黑雾缭绕其中，依稀仿佛散发着虚无的气息。

那一刀迎面劈来的感觉仿佛历历在目，镌刻在身体的痛觉难以忘记。但比起身体的痛，心的伤口要更加难以抚平。

太一之梦太过虚假，又太过真实，唯恐他不沉溺其中一般。比起星洗手为他做羹汤，似乎一家人的团聚更容易让他迷失其中，无法自拔。

倒不是他不把星看作家人，而是他虽然奢望与星相伴一生，但心底深处仍旧不想她因为自己而放弃开拓之旅。

真正的爱不是将她牢牢锁在身边，让她失去自我，贴上砂金的标签，而是让她成为自己，自由地选择自己的道路。倘若她为了自己而放弃开拓，那么她也不会是自己喜欢的星。日后若有缘分，她成为自己的爱人，那也只不过是她众多身份中的一个而已。

他希望，每当人们提起她来时，不是某某的谁谁，而是星，是开拓者，是无名客，是星穹列车。

远处似有烟花炸裂，刹那间天地蒙上一层浪漫的色彩，晖长石号在夜空中缓缓驶向远方。

砂金斜斜地依靠在车头，他摘下帽子，抬头看向那纷纷扬扬落下的烟花，心底明白，星的匹诺康尼之旅要结束了。

烟花赏完，他正要回去，不曾想刚走过红毯便看到了星。心里一时之间思绪万千，竟不知如何开口。

星抢过他的帽子，食指转着把玩，神秘一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砂金故作醋意：“佳人相伴，难为小姐还能想起我来。”

星微微一笑：“「剧本」总是要走的，但「剧本」之外的事情就由我控制了。有时候，预言之所以为预言，正是因为人们相信它会发生。一场闹剧而已，万众期待的谐乐大典，如今寥寥几人，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乐子人终成乐子，众人皆被下了降头，我也只能哗众取宠，不至于格格不入。”

“听起来你似乎不是很满意？”

“些许失望罢了。”星将砂金的帽子丢给他，却从衣服里摸出另一顶，眼前浮现米沙抱着帽子安然入眠，与椅子上的老人慢慢融为一体的情景，以及加拉赫向天举杯敬不完美的明天的景象，轻轻叹了口气，自嘲笑笑：“也许是前面太精彩了，竟让我生出期待。”

砂金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但星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冲他轻轻一笑：

“但好在，我遇到了你。遇见你，是我这次匹诺康尼之旅除开拓外最开心的一件事。即使之后我们会各奔东西，你回你的公司，我回我的列车，但你在我的记忆里，仍然如你漂亮的眸子一般，绚丽多彩。”

砂金抿了抿唇角，又松开。他知道，星向来话不多，能动手的事情绝不动口。今日这番话，不知道在心底琢磨了多久，酝酿了多久。

他抬手，轻轻刮了下星的鼻子，有心想逗一逗她：“油嘴滑舌，这句话应该送给你才是。说得这么顺溜，对几个男的说过呀。”

星笑着指了指他：“只对你一个人。”

砂金的心跳得有些快，他将星揽进怀里，亲吻着她的发丝：“时针和分针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但终究会有交汇的那一天，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我们会再次相见。”

“但也可能我们只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只会有匹诺康尼一个交点。”星吻着砂金的心形胸口，努力种下草莓。

砂金没有说话，未来的事情，谁也没有把握。他只是静静抱着怀里的少女，直到星穹列车的鸣笛声响起。

砂金松开了星，又吻了吻她的唇角：“去吧，你的伙伴们在等你。”

星闭了闭眼睛。

“看，他们来救你了”“去吧，你的伙伴们在等你”两句话在脑海中交缠，命运的轨迹重合又分离，仿佛在和他们开玩笑。个中曲折，不过是命运愚弄人们的手段。

星轻轻睁眼，扯出一个笑容来：“再见，砂金。”她登上列车，站在车门朝砂金挥手。笑容缓缓展开，犹如寒风中徐徐绽放的花。

砂金目送着列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成一个光点，才轻轻道：

“再见，星核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