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跑出去想着速战速决的陆风眠,并没好到哪去。
顺着喊声过去,便见早被安排妥当的镖客跑出来了五六个,神情惶恐再度达到个峰值。
四下乱窜的几簇鬼火在夜色里发着幽幽绿光。
陆风眠纵越过去,连环出掌把鬼火打散。
散开的鬼火活像枝摇曳盛开的大花。
要知道经过这一路颠簸,有些草木皆兵不假,胆子却是会练出来的。陆风眠甚至感激他们没有立马晕厥,或是尿了裤.裆泄出阳气。
她见几人虽狼狈万分,但浑身上下连个小伤口都没有,身后的符咒也没半分反应。下意识认为他们像赵盼儿一样,受到惊吓不听劝擅离职守。
尽管这很需要自己做主,但她必须回大宅打探一下,究竟是何情况。
既然知晓到苏无霜姐姐糟了妖道毒手,那定是要听听当事人家属的叙述。
再者操纵纸人的幕后黑手在暗处,而自己在明处。如果这两人是同伙,那极有可能杀人灭口。
此事已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你们知道苏无霜在哪吗?”陆风眠蹙眉。
“啊……呃……”
半天没等出答话。
陆风眠不安感愈盛,也不打算继续和他们耗下去,直直朝反方向奔去,“不用担心,鬼怪虽然能恐吓你们,但符咒在身,它其实伤不到你们的。屋内我也搁了法宝震慑,只要你们不乱跑……”
撂下一句话人就没了影踪,徒留几人哀嚎不止、大喊冤枉。
无数猜测在见到大宅子那一刻被证实。
“走水了,走水了!”
张氏一家老小全都哭喊着跑出来,火势刚起还看不见火星。但身后屋宅冒着滚滚浓烟,甚至在上空汇成了一小片乌云。
其中有个貌美妇人临了在跨门框时,被绊了下直直栽倒在地,多亏身旁的丈夫扶起她,她才得以从身后房屋中脱身。
仔细瞧能发现怪异的一点,妻子要摔倒时,丈夫手掌分明已经伸了出去,可中途又缩了回来。
直到妻儿摔倒,已跑出去两步的他才似良心发现,倒过头去将两人扶起。
逃出升天的众人,一见陆风眠皆是指指点点。
各人各色表情无一相同,有人极其愤怒、悔不当初。也有人神色晦暗,厌恶摆在明面。唯独没人相信她,想告知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眼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陆风眠也晓得自己虽不知情却也该担全责。既无颜面对一众人等,便只得去火海里讨丝生路。
陆风眠怔神几秒就急匆匆冲进火烟里。
惊呼声四起,她抛下身后事在燃火的大宅里穿梭。此时人能跑的都跑了,再进去已然空无一人。
正当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探查一番,脑海莫名流转起大宅每个人的脸孔。
张家老夫人、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以及各自的伴侣子嗣。
等等
老妪是为给幺子的妻子姜与乐驱邪,才请自己留下的。
而先前被门框绊倒的妇人,便是中邪那位!
陆风眠心尖一阵抽搐,改变了主意。
想着要不随便看看有没有人被困在这里,如若没有,就立马出去询问姜与乐的情况。
她一寸寸巡视着宅子,竟恍惚瞥见了个镖客服饰的人还在角落里晃悠。
此人披头散发背对着陆风眠,佝偻着身子在一间屋里进进出出。滚滚浓烟也掩盖不了那人血迹斑斑的身影。
两相害取其轻。
现如今来看,怎么也是眼前这事更怪异。
既然进来了,便是奔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去的,绝不肯在这个关头退缩。
陆风眠踮着脚尖再离近些才发现,角落里竟还藏着两具干瘪焦黄的尸体——此时火势还未达到可烧死人的地步,这些尸体更像是提前被吸干丢在火海里的
而那佝偻着身影似感知到了有人入侵,迟缓地转过身来。
姿态诡异,像是在跳奇怪扭曲的舞。
撑梁柱倒塌瞬间,在陆风眠和死尸间筑起一栋火墙,轰隆声不绝。
这一下变隔绝了,她与里间那鬼影。仅有的通道消失,逼迫人不得不离开。
热浪席卷而来,灼得人离化就差一步。
宅里宅外已然是两个世界。
火势不容忽视,浓烟堆积上升声势浩大。来不及让陆风眠平静波澜不止的内心,便要做出反应。
行走江湖轻功不能差,陆风眠虽没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平地行走步履轻疾,遇危难借力逃脱还是可以的。
只是一宅之大竟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想必到时就算保全了性命,也免不了双脚受些烧伤的苦头,稍不留神还得影响明日进程。
要搁平时她大约会接着想,“万不能留下隐疾,不然日后再想不带扈从出门可就难了”。可如今听了番悲绝故事,心里辗转难安实在顾不上旁得小事。
强压下翻滚的情绪,就在她足尖轻点,打算用内力飞出去时。
身后响起纷踏脚步声,乱糟糟地很是匆忙。
扭头张望之际,七八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便离她不远了。
落在后面那个举起腰牌,朗声道:“奉东宫之命,彻查驼梁山,请陆贵人配合。”
摇曳火光中两厢对望,浓烟灼目。
陆风眠瞧不清楚那腰牌,却在京城见过两次锦衣卫,因着好奇不免多加注意些,此刻瞅这几身服饰倒看不出什么漏洞。
衣衫边缘虽烧焦晕上烟灰,但亦看得出花纹繁复、光华暗转。非寻常人家能伪造纺出。
尽管这样,陆风眠心中却也惊骇过度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