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今天的打扮之后，我想你应该需要多学几支舞了，莎法尔小姐……你若去了舞会，只怕会有许多人邀请你跳舞的。”领主含笑的声音悠然传来，让本有些不知名紧张的周浅微微松了口气。

“那他们应该会失望了吧。”周浅苦笑着说道，“多亏了您让我提前换上这条裙子……不然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穿着它走路！”

“它曾经是我母亲的，”兰德尔·梅林提到此事，微微一顿，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快速转开了话题，“那么，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周浅正想说话便被对方拉着走进舞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整个人紧张起来。

没有音乐，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他们两个人，独自跳着一支舞。

周浅努力调动自己僵硬的四肢模仿对方的动作，经过了几个回合尝试之后，她大概弄明白了遗失大陆的宫廷舞会有两种曲风。一种有些类似于双人踢踏舞的欢快舞蹈，还有一种节奏较慢需要一圈圈旋转的，更像是她印象中的圆舞曲。

动作比她想象得要简单一些，凭借周浅的记忆力，走过几个八拍之后她其实就全记住了，无奈她的身体仍旧不怎么诚实，愣是把好好的宫廷交谊舞给跳成了机器人霹雳舞……还是看上去十分不协调的那一种。

仿佛身体和脑子就是隔着一层，等她想起了下一步动作，时间已经过了半拍，动作慢了的结果往往就是她不小心又踩到了对方的脚，或者踩上自己的裙子，一切重来。

所以，她果然是对跳舞没什么天赋吧……也多亏了领主大大脾气好，被她的慢半拍折磨了这么多圈儿都没放弃治疗。

又一次踩了自己裙子，一头栽倒的周浅觉得自己可以放弃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会结结实实摔上一跤的时候，腰忽然被人揽住。一个用力过猛之下，她整个人都被拉到了对方怀里，后者似乎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收紧了拥抱她的手臂。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突然漏了半拍，像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空空渺渺的不知该向何处安放。

“……抱歉，”下一刻，某种如同预警的直觉让她回过神来，默默退开一步，歉疚地看着自己的裙摆，嘴唇微抿，“我想我真的没什么跳舞的天赋。”

“扑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兰德尔·梅林忽然笑出声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只是没想到好像什么都会的莎法尔小姐也会有不擅长的。”

现在你已经亲眼看到了！

周浅向对方递过去一个无奈的目光。

“你只是觉得跳舞很难，所以每一步都要提前想明白，”兰德尔·梅林轻声说道，“你应该更相信自己的直觉……甚至我。你已经把动作都记住了，接下来你的身体就会告诉你下一步应该落到哪里。”

是这样的么……

她曾经的学科偏向理性，让她也下意识地习惯了构思每一个下一步……她或许真的没有试过将下一个舞蹈动作交给本能。

或许，她在以前练习其他同类运动的时候也是习惯性地这样去做了吧……只不过，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人愿意耐心地为她分析这一点而已。

“对不起，还有……谢谢。”周浅垂下眼帘，忽然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我们再试一次，可以吗？”

重新旋转在舞池里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回忆下一步动作……想象着自己是闯进舞会里的灰姑娘，穿着午夜十二点就会变回来的最美的裙子，一圈圈旋转在舞池里，仿佛每一次旋转跳跃，都是最后一次。

因为这一刻珍贵得或许稍纵即逝，更要尽情追随着每一个音乐的节点，展现这瞬间的动人心魄。

回过神来之后，周浅才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毫无错漏地跳完了一段，而她的本能反应似乎真的能够记住每一个动作，带着她跳舞。

“记住这种感觉就可以，”兰德尔·梅林含笑看她，轻声说道，“如果只是应付舞会，刚才的水平其实已经足够了。”

“可是，刚才……”周浅觉得自己有些描述不出方才那种玄而又玄的本能直觉，“我也没办法确定我每次都能像刚才那样超水平发挥。”

“不要急，”兰德尔·梅林笑着说道，“既然已经提出教会你跳舞，我们当然可以慢慢来。”

这句慢慢来……

周浅叹了口气，突然有些纠结于自己接下这个特殊任务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段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满脑子循环播放“Just one last dance. before we say goodbye”……

注：

宫廷礼服的样式有参考都铎时期伊丽莎白一世的早期造型。那个时候天鹅绒和简单的蕾丝造型已经存在了。

宫廷舞的样式，因为中世纪晚期才出现宫廷舞会这回事，这里就把舞蹈相关的参考定在了16世纪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