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吴家’又送了补品来。
吴家……无家。每隔两三天便送来一大堆补品,闹得此时府上的人对这无家甚是好奇。
“曹修仁,拿着你的东西滚。”一处阁楼上,薛慕晴将婢女怀里的东西狠狠扔在地上。“劳烦你以后不要送这些劳什子,我薛慕晴不是买不起。”
曹修仁手中的酒盏一顿,周遭的几个幕僚在二人神色徘徊,皆有眼力见的巡了理由退下。
待人都走了,他站起走来,陪笑道:“薛六姑娘,我只是瞧你最近气色太差了……”
“曹将军!我不需要你的东西,我就说你就当不认识我可以吗?不要派人打探我的消息,不用再去找我的兄长客套。”
每次回娘家总会碰见他。他一次两次是巧合五次六次,说不是别有居心谁敢信?
“薛六姑娘…”
“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烦啊!”薛慕晴一看见他心头便涌上一股愤懑,真是怎么说他也不听。
就光这些补品,葛家的人已开始有了怀疑。饶她是清白的,但也抵不过人心险恶。薛慕晴无奈,与葛家寻了理由今日外出,找到曹修仁与他说清楚。
“曹修仁,男女有别,且我与你并无什么纠葛,只是幼时认识而已。”薛慕晴耐着性子与他说,随即往前缓缓走了几步,抬头认真瞧他:“我以后不想听见你的任何事情,可以吗曹大将军?
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看他丝毫不动,薛慕晴凝眉,“难道你真要我跪下来求你才肯罢休吗?”
说完守微微提着裙子,将要屈膝……
他亦步亦趋往前走了两步,诺诺道,“不敢不敢。”
在他手未碰到自己之前,薛慕晴利索的往后退了两步,站直身子。
“曹修仁,你战功赫赫年轻有为,定不缺好女子心悦你。”苦口婆心与他说的这些,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但言尽于此。
“夫人小心!”脚抬起是磕在了门槛上,旁边婢女唤了一声。
“薛六姑娘……”
侧身回头,她凛冽的目色落在他身上,只看得曹修仁停在原地,手臂讪讪地落在两边。
魁梧的男子担忧看向她,“薛六姑娘,你好生走,别生气,别放在心里,我以后不来打扰你便是了。”
可待人一走,他眼神种出现狠戾,与方才温厚的人判若两此。
某日听得下人闲语,家巷新搬来了一户人家,据说是当朝的大将军。
(五)和离
又两年过去。她无子,被葛家人百般刁难,夫君从不与她站一边。
“葛叶禺,我们和离吧。”
薛慕晴立在院中的花架下,目光清冷看着闲步而来的人。虽与他成亲两年,可总将自己拒之而外,如外人那般淡然疏离。
几年啊,她的闲奈心早已被磨平,磨烂。
将走出主院,转身看着他,问出困扰她已久的话:“叶禺,你为什么从不正眼瞧我?”
葛公子走近,举止斯文轻轻将她肩上的发撩在后面。
这简单的动作,已是他们陈婚来最亲密的举止了。
薛慕晴侧了半身躲过。
葛叶禺手在半空微微一顿,倒也自然的放下:“慕晴,你太好强了。你的家族,还有街巷的那位。叶禺一一惹不起。”
葛府公子真如传闻中那般温和儒雅啊。在旁人看来,这轻柔的一句话都似慕晴做错了。是她仗着家室非要嫁进来似的。
“呵。”薛慕晴心底冷哼一声,“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他摇头。
终,她做回了薛家的六姑娘。
于家闭门半年,未踏出院门半步。
(六)再嫁
“小姐,曹将军来了。”一道清声在院阁想起,慢慢道。
丫鬟面上有一丝喜悦,看着窗边的女子,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主人:“他来提亲了。”
“打出去!”白玉盒子落地,里头的胭脂散出来。
秋末的午后,薛慕晴依着窗子手中拿着一个绣棚,廊下的小猫软着细调。
陡然,窗边忽然冒出一个人形,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光亮。
抬头瞧去,这人手中提着一个红木食盒。
他自顾地打开,软萝香腻的味飘来,“薛六姑娘,快尝尝,这是穆芳斋刚出的点心。”
薛慕晴低头,两指捻着针如梭穿过秀棚,目光一直落在上面,未将旁边的人放进耳中。
曹修仁也不恼,悠哉依在另一侧窗边,含笑看着她,搭话:“薛六姑娘,你这是绣的鸳鸯吗?绣的可真像啊,这是要来做荷包吗?把这个送我可好?那我就不问你要糕点钱了。”
“滚。”
大伯父的寿宴。
薛慕晴不胜酒力,扶着婢女的手,晕乎乎回向自己的院子。
宴席人多,那些女眷少不了会闲聊,少不了会提到她的那些伤心事。
中途拐了弯,坐在湖边的亭子中。晚夕的冷风吹来,吹落她面颊上的一滴泪。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她忙抬手擦了泪,转身看去:“哥哥?此时应是招待宾客的时候,你怎的也来偷懒了。”
薛大公子掌心翻上,地上丝帕,“小娘子莫要掉金豆子,这天气,可再经不起下大雨咯。”
这话将薛慕晴逗笑。
瞧她久违的有了笑颜,薛大公子哎了一声,“我的六妹啊,人生路长,哥哥不希望你往后的时日郁闷无乐。”
“哥哥这是来给曹修人当说客的吗?”薛慕晴稍稍歪头看着哥哥。
“不是。”薛大公子芝兰玉树,自十二岁在大伯父手下掌管着薛家大小事物,对外人温和说话总带着一种不由抗拒的威严。但对于唯一的亲妹妹,他总掩了这份威严。
“你是爹娘留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哥哥倾尽全力也只愿你好。怎管外人怎么说,你也是哥哥最喜爱的妹妹撒。”
薛大公子与她轻松眨眼。他兄妹二人父母早亡,是由大伯父大伯母一家养着。饶世薛家子女多,他二人也是最亲密的兄妹。
自小在大伯父家,“寄人篱下”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所幸哥哥努力,如今已是蜀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大伯父病弱,今日可能是大伯父最后一次宴会了。他膝下的几个儿子家皆还小,往后还要拜托哥哥顾及一家老小。
薛慕晴笑道,“哥哥,我每天都很欢乐,是你薛长博的亲妹妹,谁敢欺负我。”
没人敢欺负我,就是前夫也看着哥哥的面子上对我………
说着说着,薛慕晴的笑掩了下去。
“那就好,还怕你憋坏了。对了,既然你得闲,你嫂嫂最近身体不好,那城里的十几间铺子就交给你打理吧。”
说完挥了挥衣袖走了。
与哥哥说了些话,心中的憋闷散了许多。
午后未多久,那人又及时的在窗边出现。手中照旧提着食盒。
旁边的婢女若无其事地与自己的主人道,“小姐,方才,我来的时候听见管家说东院的墙有被人翻过的痕迹,这几日正组织加紧巡逻,若是逮着了,会打断小贼的腿呢。”
薛慕晴淡淡回着,“每日都来这扰人清净,是该打断。”
“哈哈哈…”曹修仁不以为耻,将食盒放在窗台上打开,从里拿出一块酥糖,“薛六姑娘,那你嫁我吧。往后我便可正大光明走门进来了。”
薛六姑娘,你嫁给我吧。这话也不知在这窗边说了多少回了。
两三个春秋后,她终于正眼看了他,言语淡淡:“曹修仁,我不是个好女子,性子急,不爱说温婉的话。你……当真还要娶我?我可是嫁过人的。”
曹修仁一愣。脸上挂着惊愕、欣喜,两个弹指后,“娶!娶!娶!当真!当真!”
(七)婚后
薛家六姑娘再嫁了。提亲一应事,事事不敷衍。反而愈加浓重。蜀州的人都到这薛家六姑娘好命啊。
这婚后……薛六姑娘性子着实‘泼辣’。
“曹修仁!”一道怒声响,“你给我起开,别压我腿上。”
“薛六姑娘,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一说一,昨晚是你先将我的枕头给扔了。我此时要午憩,不抱着你睡,我难道抱着木头睡啊。”
此时屋内还有婢女,薛慕晴沉了沉气,遏制自己的怒,一字一字从牙缝挤出:“谁让你乱动!”
腿上的人不动,阖眼将要睡去,嘴角勾着笑意。
真是无赖。拿他没辙,薛慕晴软了语气,“我已经让人给你重新拿了一个,你快点起来啊。”
他不应。
薛慕晴伸手去推他肩膀,随及微微俯下.身子,又气又恼,小声道:“曹修仁,我腿疼。”
……
“薛六姑娘,今日我与大舅兄去河边垂钓,您也去吧。别整日在屋里呆着,把人给闷坏了。”
“不去。”
“去吧,兄长是读书人心头点子多,总想着法为难我。”
“滚。”
“那好吧,你在家中等我回来。”
“咦,你怎的又回来了?”
“算了,不去了。”曹修仁阔步走来,魁梧的男子竟有些委屈:“没有薛六姑娘陪,啥都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