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绞住脖颈的触感依旧清晰，逐渐失去氧气的大脑逐渐迟滞，咚，咚咚，咚，咚……

我竟是有些不甘的，死亡的味道如此苦涩，仿佛使灵魂腐蚀消融，化作无色的雨水，融入生命的江河中离去。

我还想是我。

咚……咚……

嘀嘀嘀，嘀嘀嘀滴——

心脏跳动的声音慢了下去，被杂乱的电子音所覆盖。我好像看见一束束电流沿着晶管的迷宫穿过，周遭的一切都亮了起来。

“……启……试……”

“代号E-1174，第一次开机测试，进行自检。”

“骨架结构正常，程序运行正常，模因影响值正常，主控意识装载中，进度10%，20%……进度100%。”

“欢迎诞生，E-1174。”

E-1174觉得糟透了。

他，或者她，不重要，现在应被称作它了。它记得自己上辈子是个热爱二次元的普通人类，自认为看过不少小说动漫，在自己死后却依旧留有意识一事接受良好，不管是成为鬼魂还是穿越到异世界都很不错，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第二世成了系统。

是的，系统，通常作为主角金手指的存在。

在被冰冷的电子声唤醒后，它懵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安慰自己不是人也没关系，至少还保留着人的意识，说不准还能和其他的系统们交个朋友什么的，就当做赛博朋克人生凑合着过吧。

然而自开机后过了快一周，E-1174都没再听到那个声音，也没有接收过任何指令。面前的主控面板除了自检、时钟和邮箱程序外，其余选项都是灰色的，邮箱内空空如也，也没办法自己写信。

原来系统们在遇到主角前，都过着这种无聊的日子吗？

E-1174很想长叹一口气，可现在自己连身体都没有，顶多算个小小的光球，只能在这个一片空白的系统空间内飘来飘去。它曾尝试着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给系统空间捏一些物品，但当自己这么想的时候，主控面板就会泛起红光，警告自己权限不足。

天地良心，系统居然没有权限在系统空间内创造物品！

不死心的E-1174又尝试了更多的功能，比如用光球身体去卡空间屏障的bug，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卡出去，又比如不断地戳弄面板的按键，看看快速并同时戳多个按键会不会发生故障……当然，最后都失败了。

E-1174很快发现自己虽然被称作系统，但其实只是一种特殊的生命体，并不能真正掌控规则，所有的能力都由一个叫做主系统的中枢授权赋予，所以是系统使用主系统的子系统为宿主提供系统……这算不算是一种套娃？

E-1174并没有深究这种事情，因为容易让自己走进死胡同。

原理是什么，如果想不出来就不想了，能用就行，就当自己是主系统的客服好了，人家主系统都帮你把任务和功能准备好了，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呢？都有第二赛博生了，不躺平更待何时？

想通了之后E-1174就不管了，乐呵呵地继续卡bug去了。

如果放其他人在这种空间里生活一周，估计早就精神崩溃了，但E-1174不知是不是生命形态发生了变化，或者是自己本就乐观坚韧，过了这么久依旧感觉思维清晰、精神饱满，甚至还能清楚地回忆起上辈子的各种小说动漫的剧情，并将其整理成册，保存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记忆宫殿中。

或许这就是赛博生命体的特权？

在面板上的时钟数字跳到第七个零点零分零秒后，E-1174听到了响亮的钟声，竟是传统的敲钟声，在整个空间内不断回响，让本就轻盈的小光球都被荡得晃来晃去。

同时传来的还有久违的电子声。

“理智测试合格，排异波动正常。”

“最后一次自检启动……一切程序正常，正在请求重启。”

等一下，重启？？？

“……请求成功，开始重启程序，重启后进行投放。”

还有投放是什么情况？？？

“重启开始，三，二，一……”

E-1174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声音已经为它做了决定。主控面板上所有的按键都灰了下去，闪烁几下后直接消失在眼前，本来明亮的系统空间也一点点暗了下去。

意识也随着系统的关闭而逐渐模糊，仿佛久违的疲惫回归了灵魂，终于陷入睡眠中。

第一章：苏醒

停留在十七岁的少年静静躺在袋中，皮肤因死亡而变得惨白发灰，身上穿着被换上的寿衣，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他的样貌端正清秀，是好看的，却有着难以被人记住的奇怪气质，一旦融入人群中就很快消失不见。

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其实确实只是睡着了。

在他的胸膛中，一个由幽蓝色光球组成的心脏正静静沉睡着，数据化作的血脉缓缓流过心血管，昭示着其活性。而其主人的意识正处于一片空白的神奇空间中，与一个飘来飘去的光球面面相觑。

这个光球正是重启后的E-1174系统本统。

它只记得意识苏醒时自己正在一片混沌中漂泊不定，一道微弱的引力牵着它才没有彻底迷失。几乎是本能地，E-1174朝着引力所在的坐标移动，然后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果然还是……”

声音清晰起来的瞬间，引力变得巨大，E-1174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硬生生拉了过去，正好撞上八月一日信人心脏骤停，他平静地望着天花板，与它双目——如果系统有眼睛这个器官的话——对视。

对视之时，一道电子音同时在两者意识中响起。

【契约条件达成，是否签订合同？】

八月一日信人根本没有犹豫地同意了，把新手系统E-1174吓了一跳，只有它能看见的面板上正列着写得满满当当的契约知情书，它都还没来得及看。

“等等你都不看一下知情书的吗？万一有坑可怎么办啊？”E-1174所看过的系统文里十有七八的系统都有问题，不是特意不讲清楚契约搞信息差，就是搞文字游戏，把宿主坑惨了。当然，那些系统的后果也很惨。

“无所谓，再不签我可就没了。”八月一日信人相当淡定，甚至催促E-1174快点同意。

E-1174被噎住了，快速划过知情书直接点了确认。

总感觉趁着人家快死的时候来签契约实在缺德。

虽然这不是它能决定的，但依旧有些内疚，便想着自己可是一个有良心的系统，绝不能坑了宿主。

确认契约关系成立后，E-1174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向八月一日信人，毫无阻碍地穿过胸膛直达心脏处，光点扩散开融了进去。

随即又是一阵眩晕，E-1174还没清醒多久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当E-1174醒来时，自己已经住进了八月一日信人的身体里，似乎是成为了新的心脏，但身体依旧保持着死亡的状态，还需要它开启维生程序。

主控面板的功能已经差不多都解锁了，最大的窗口上赫然是八月一日信人的身体扫描模型和各种数据，身体胸腔处标注着系统所在位置，只需要E-1174开启心脏模拟和身体修复程序就可以复活八月一日信人。其余窗口则是一些基础的辅助功能。

系统能量槽显示着能量在半值以上，下面有许多灰色的按键，估计是能量的使用方式。E-1174找了一下，没找到相应的说明，包括获取方式。

【请自行探索】

任务栏分为主线和支线两个模块，主线除了复活宿主外没有其他任务，支线还未激活。

【请自行探索】

无论怎么戳，主系统给的回应都是这冷冰冰的五个字，一点提示都没有。

它一开始还以为是故障，便想着反馈给主系统，然后发现邮箱依旧只能收不能发，设置中也显示自己处于离线状态。

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联机了，结果还是单机游戏，只能是幸好这单机游戏不联网也能玩。

值得庆幸的是，主系统在断线前给它塞了厚厚的一沓说明书，包括了白痴级的系统入门手册，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了。

E-1174几乎是狂喜地快速翻看了起来，入门手册里简单地讲了它作为系统的职责，基本上和看过的小说里的差不多，但是坑害宿主或钻规则漏洞的行为是被严格禁止的，主系统甚至专门列了一本契约守则。

同时手册中也重点说明了系统的能力，小说中的各种花里胡哨的技能都有介绍，看得E-1174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体验一遍，然后发现末尾有一段小字：本手册仅供参考，请以系统实装为准。